你曾經看過幼稚園的小朋友在洗手台前抹肥皂、奮力地搓弄手心手背、認真地照著老師教導的正確方法試圖把一雙圓圓肉肉的小手洗淨的模樣嗎?你也許也曾被這樣簡單而且純粹的事物感動過。那你當然能夠明白,我的寶貝女兒在懷恩幼稚園的二年歲月,歷經耶誕表演、園遊會、運動會、畢業典禮、音樂發表以及超過 400 個上課學習的日子,可以在我的心裡留下什麼樣的深刻印記。


可是我並不打算再多講述一個懷恩的故事。感人的故事已然太多,而且投入比我更多、呵護比我細膩的爸爸媽媽一定都能夠傳述得比我更深入精彩;我也不打算回憶任何一個特別的大型活動,雖然那些活動無疑是老師與寶貝們的心血結晶。從第一次安排在學校的教師訪談,一直到女兒畢業前的幾個日子,我都偶有機會到懷恩一起接送小朋友上下學,事實上,源自於我被賦予或者後天養成的個性,在那裡我常常覺得赧然害羞。雖然如此,我卻最喜愛在人聲鼎沸的放學時分抵達,而且往往在前往的路上就帶著莫名的興奮。容我用稍誇張的方法形容,那種感覺像是在幽暗的、古老的院落裡徘徊尋覓,終於找到一扇打開就會看到春天的窗扉。放學時分,穿梭在一群孩童之間就像是被數十個小太陽或者被一群快樂的小天使包圍,輕盈愉快的腳步與燦爛溫暖的笑容帶來單純的幸福,即使羞赧的我未必覺得十分自在(事實上,在園長與老師面前,有時彷彿覺得自己也回到童稚愚騃的孩提歲月,常常想起調皮搗蛋被逮到時的緊張不安與徬徨無助)。


我們可以從孩子笑容中,知道懷恩的師長呵護他們就像我們曾經被呵護、教導他們就如我們曾經被教導,我喜歡看 懷恩 老師與孩子們的互動,或者排隊、或者唱歌、或者說故事與遊戲,他們總是帶著從容與耐心,不急不徐、很妥貼地安置每一個孩子。我看到了一種溫柔但堅定的信任,是老師對孩子的信心,也是孩子對老師的放心。於是我們的寶貝們在這裡習得了禮貌,知道如何與同伴相處、合作,也偶爾在人際關係的小小爭執與挫折中學習調整與成長;包容更廣、體會更深,也慢慢瞭解要因真摯的同情而為他人流淚,而不只為自己哭泣。我常想,這個世界是我們遊戲的樂園,也是修煉的道場,對孩子們而言何嘗不是如此,不過在懷恩,他們有很好的教練。


時光流變著,春秋的橫紋在我們的臉上絹刻,繁雜的瑣事則麻木我們的心靈,而終有一天,曾有過的感覺也不再讓我們悸動。那算是漠然,還是超越?我常疑惑地自問。孩子們在幼稚園的這段日子裡,我們試著掬取生命長河中的浮光片影,透過努力地拍照、錄影、蒐集作品來紀錄孩子的生活點滴、也試圖在他們嬉戲、學習、旅遊等的種種生活護照裡蓋上無數印記。有時,我們擔心孩子的記憶太短,擔心他們長大之後不復記得孩提閃亮、純真的歲月,其實,我們也許更該憂心的是自己的健忘,忘了我們今日的心境,忘了我們曾經可以為孩子細微的努力驕傲喝采、可以為孩子小小的成長感動落淚。希望多年後,我們仍保有易感動的心,只要閉上眼簾、凝神體會,就能夠再現孩子們蹦蹦跳跳穿過懷恩幼稚園的迴廊與院落的快樂身影,以及聽見他們銀鈴般清澈、純真的歡愉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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